铁柱柱

杂食类同人写手,共建和谐社会

一顾明珠千斛目 1-5章 那么对不起大家,我要,填这个坑了!!

一、

 

“阿诚?”

他先是一挑眉,接着,下意识的咬紧牙狠狠捏住酒杯。

“谁啊?”边儿上一同来的朋友问了一嘴,明楼轻轻扬了扬嘴角,抿了口酒:“学弟。”

或许吧,一个学弟可以囊括一切,可或许,感情这种事,没法用一个冠上的名词给予解释。

“去搭个话?”

“算了,那么多女孩儿围着他,我去坏了气氛,算怎么回事?”明楼叹了口气,却还是有些不甘心。友人没再搭话,一个人在嘈杂的音乐声中看着男男女女,莫名觉得在这群人中孤独的很,一杯伏特加下去,起身冲进了舞池中的人堆儿里。

“阿诚,好久不见。”

“大哥?”被女孩儿包围住的那个英俊男孩儿瞪大的眼睛,笑也没了动作也停下了。俩人对视了三五秒钟,身边的女孩儿拉扯着他问:“谁啊。”

“我师哥。”犹豫着,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答案回复。尴尬的笑笑,拉着明楼到了一旁的角落。

“好久不见,过得还好么?”明楼先开了口,他明知故问,周末扎在女孩儿堆儿里喝着跳着。确实是在自己离开他的生活中后开始开朗了。可心里莫名的反酸是怎么回事……分明当初是自己提的分手。

“凑合吧,你呢?”阿诚低头笑笑,他不敢看明楼的眼睛,即便是分手这么些年,还是不敢看。

“哪方面?”这句低沉的有些暧昧,他摘了眼镜与他对视,用手肘抵住他肩侧的墙壁:“有时候好有时候差,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么?”

阿诚没再说话,脚挪不动,眼睛也挪不动。这家伙是条毒蛇,会引诱你靠近,可却又会在你脖子上狠狠咬一口。想着,不禁冷笑一声,收起羞涩和崇拜:“毕业之后留校了吗?”

“大姐没同意,让我回去接生意了。你呢?”明楼满眼情意,却又着实表达不出。阿诚不明白个中缘由,可自己明白,为什么分手,为什么离他远远的。这会儿,哪里有理由,哪里有资格,对他再有什么想法。

“毕业就被招走了,一直没挪。今天是升职庆祝,同事们都来捧场。”阿诚突然觉得距离有些暧昧,不自然的往边儿上挪了挪:“财务科长,不是什么大职务。”

“年轻有为,难怪同事都是女孩子。”这话揣摩着有棱有角,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。阿诚反而有些窃喜,他没放下,即便被甩的是自己,他没放下,便是自己开心的理由。

阿诚瞥了一眼舞池里跟自己同来的那群女孩子,坏笑了一下,挥挥手,扭头对明楼道:“等我一下,我们换家店单独喝,这么久没见,好好聊聊。”

明楼点头微笑,就这么看着他跑回去,那些女孩子勾住他的手臂脖子,佯装喝醉不让他走。他长大了,真的长大了。会笑着扯谎,不眨眼的骗人。毫不费力的散发自己的荷尔蒙,可他依然还是他,那个经济学优等生,那个,跟在自己身后怯怯扯着衣角问:学长这道题怎么解?的那个小家伙。

“想什么呢?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套上了西装外套。

“没,只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。”上下打量着,嘴角不自觉的上扬,他真好看,怎么会有人好看成这样。跟在他后面由他主导,选了下一家安静的店喝酒。

与阿诚不同,明楼不是打工族,上班时间向来可以自己定。他没有升职,自然也没有大批陪同的女同事,友人和自己只是烦闷找地方排解,而这座城市就是这么不大不小。大到,两个人在同个城从分手之后的那天起再也没见过,小到,明明都快忘记了彼此近在咫尺却还是在一个小小的酒吧碰了头。

“一定也有很多女人围着你吧。”阿诚三杯下去,已经有些醉意,话题打开,却还是收敛着。

“为了钱倒是有不少,为了脸也有一部分。”他把阿诚的空杯倒满,自己也有了些醉意,笑容一直没收住,平时的他,很少笑,起码对外很少笑。

“是夸自己有钱又帅么?这么自恋,可不是你的风格。”阿诚摇头笑笑:“但的确就是这样,大哥有钱又帅,头脑精明又体贴……没有女人会……不!没有人会不喜欢你。绝对是这样,所以我才会觉得当年我那么配不上你,所以我们之间才会出现问题,才会分手。这都怪你太优秀了。”

“不是因为你自卑我们才出现问题的,从来都不是。”明楼吸了一口气,轻轻呼出来,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:“我也从来没抱着自负的态度跟你在一起。经济和容貌都是家庭和父母给的,没办法选择,可我们俩是真的很适合。我们喜欢同个作者,同个科目,甚至喜欢同个老师,习惯一样喜好一样价值观一样,我们不在一起才是怪事。唉,阿诚,这些年我想过你会怪我,甚至会恨我,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。”

“你优秀的让人没办法挑毛病,如果是你开了口,就绝对是我错不是么?”阿诚扶着额头,情绪一下子上来,红着脸皱眉,一字一顿道:“那理由呢?当年我们那么合拍,又没出现任何裂痕,怎么会突然就甩了我?”

“现在说什么都冠冕堂皇不是么?”明楼没再看他,脸红红的,眼睛水汪汪的,可爱的太可怕了。他拿酒杯的手有些抖,身体起了反应,可是不能说什么,也不能表露什么。本就该这样,放下了的人不该再有心悸,过去了的感情不该再拾起来。

“大哥……”阿诚轻轻叫了一声,手臂软塌塌的顺着桌子滑到明楼那头,抓住他的手臂,嘴角上扬:“我们做吧。”

“哈?”

“去我家,很近。”

“阿诚你醉了。”

“我醉了,还是你太清醒?”两个都是男人,硬来阿诚的力气也不比明楼低,就这么拉拉扯扯拽回了家。

“你醉了。”

“接吻的时候不要说没有意义的话。”扯开领带丢在明楼脸上,跨坐在他身上。

明楼苦笑,到底还是着了道,明明忍了这么多年,却被在酒吧那不该瞥的一眼攻破:“那该说什么?”

“说接吻时该说的话。”

“阿诚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我想,我还爱你。”

 

二、

 

隔天早上醒来,阿诚摸到旁边有人,才想起昨天晚上不是做梦。不知是喜是愁,也只是悄悄起了床,随意套上裤子去洗澡。

先前的很多年自己都没想过,或许是强迫自己不去想,为什么当初明楼要甩了自己。昨夜是醉话,是男人在床上不靠谱的承诺?他说还爱自己?从大学毕业有几年了?少说有五六年了吧,大三分手之后,再也没见面,结果昨晚一见面就……

“呵。”他嘲笑着自己,打开莲蓬头,任由热水浸遍全身。咬着牙,莫名有些委屈,虽然是奔三的年纪了,和这会儿却莫名有了小孩子一样的情绪,委屈,委屈的很。自己放下了,想都不用想,肯定是放下了,明楼是前任,这个事实自己早就接受了。可接受不代表自己不爱了,更不代表自己可以好好去谈下一场。明楼跟自己太熟悉了,两个人太过相近,如果说过去的时间发生过什么不可能,那该就是分手这件事。

想着,自顾自的委屈着,听到了一串脚步声,然后感觉到了熟悉的体温和味道。明楼的下巴垫在他的肩头,环住他的腰,紧紧贴着他的背,在他耳边低沉道出一句‘早安’。

“你倒是没有宿醉。”

“谁说的?我现在头疼的要命。”软塌塌的把自己搭在阿诚身上,亲了亲他的肩头:“给我洗澡。”

“自己洗。”把手中的莲蓬头递给他,有点生气,气什么,不太明白。

“我头疼,疼的厉害,你帮我洗吧。”又重新把莲蓬头塞到阿诚手中:“我冷,快点洗。”笑的很温柔,可说的却是耍赖的话。阿诚没办法,也只得胡乱冲冲自己身上的泡沫给他洗澡。

在浴室磨蹭了十几分钟,俩人莫名又有了感觉,结果本来二十分钟的澡洗了两个小时。如果阿诚的手机没响,看架势或许俩人会在那间屋子撕磨整天。

“谁啊?”明楼套上衬衫,还带着些情绪,头发湿湿的,吹风机坏了,他也没办法。

“同事。”阿诚升职第一天就迟到,原因是前一晚床上运动过度,这是他不愿意说出口的。胡乱扯谎告诉同事他是宿醉,车钥匙前一天晚上也不知道丢在哪儿,自己人在路上。同事相信了,给他请了假,而他也真的该出现在公司了。

“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子?”

“嗯。”

半晌无言,阿诚再次着手穿衣服,明楼又开了口。

“这些年你还是一个人么?”他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点上。

“实习那年出国了,谈了个女朋友,回国之后就分了。”阿诚没撒谎,可他也的确对那个女孩儿没多大感情。人寂寞了就会想寻求个寄托,可时间久了就明白了,寄托不是爱情。他选择回国,也无非是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没办法摆脱明楼给自己留下的痕迹。

“哦。”他咬咬牙,勉强微笑,那笑尴尬的很,无法形容的尴尬,那一刻哪怕是摔门踹凳子都比那一笑要强:“你该上班了吧,我送你?”

“好。”阿诚没推辞,谎称自己的车钥匙丢了说什么也不能自己开车去了吧。应下了,迅速收拾好行装开了门。

明楼的车早早让司机停到了阿诚家楼下,跟司机要了钥匙自己载着他走了。

一路上俩人都很尴尬,明明前一晚做的那么疯狂,再次干柴烈火也不过是半个小时之前的时。可这会儿穿上衣服却莫名尴尬起来。

“你一会儿去哪儿?”

“公司,大姐这几天出差,我得替她的班。”明氏企业在这座城向来都是家喻户晓的,一个决策举足轻重,这也是当初阿诚自卑的理由之一。明楼是明氏的大少爷,而自己只是个被二次抛弃的孤儿。

“她还好么?”

“嗯,像个十八岁姑娘一样。”提到姐姐明楼脸上又露出了笑容,低头笑笑,掏出手机翻出照片,把车停在了路边:“看,最近她喜欢上了养生,总喜欢去一个姓苏的医生那做理疗。”

“大姐一点都没变。”阿诚笑笑,心里仿佛不那么拘谨了。既然开了话,自己便也就不遮掩了:“你,当初为什么收养我?”

“因为喜欢。”

“那为什么后来又看着我走?”

“因为喜欢。”

“既然看着我离开为什么还要再跟我在一起……”没等明楼开口阿诚便又笑了出来:“因为喜欢?”

明楼点点头,苦笑着:“很多过去的事情就别纠结了,我们把你领回家那年你才十岁,现在都快小二十年了,记得那么清做什么?”

阿诚不再作声,看着窗外,莫名有点想哭。今天也不知怎么了,有明楼在身边,就不经意的把自己当做了孩子,当做了没继续成长的孩子。自己跟他的纠葛太多,一个分手怎么能断了一切?阿诚是个孤儿,被领养又被抛弃的孤儿,明楼的姐姐是个善人,她习惯于资助养老院孤儿院,当然,明楼也跟在她身边。阿诚十岁那年,第一次遇到了明楼,一眼误终身,他非要领养这个大眼睛的瘦弱男孩儿。明镜见了阿诚也喜欢的紧,既然是善事,也就没拒绝弟弟。在明家带了五年,也只有五年,他便被自尊腐蚀了一切。十五岁的少年,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,他跟明镜谈判,断了明家的一切物质支持,自力更生。明楼舍不得,可再舍不得,也得尊重他的抉择。再次见面,两人竟入了同所大学,大一那年,明楼读博……之后的事情,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发展。

一脚油门到了公司,阿诚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,可要关车门的时候又开了口:“电话……”

“没换过。”明楼笑笑,抬头看着他:“随时打给我。”

阿诚回了一个笑,扣上车门,头也不回的冲进那座大厦。会打电话么?或许吧……可又有什么理由打?昨天是什么?旧情复燃?419?有些恼火,对于跟明楼纠缠的这些年的一切都有些恼火。想了想,到底还是没能删掉手机里的存号,这个犹豫,已经过了很多年,说实话,他还是舍不得,他总觉得自己跟明楼不会这么结束。

“喂?”

“大少爷,今儿个怎么还没来啊。”电话那边是个少妇的声音,语气有些愠怒。

“怎么?有人排在我后头着急了?着急了就先应付他们。”明楼笑着,舔舔嘴唇,他拉开遮光板上的镜子,嘴唇有些泛白。早上不是装的,是真的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,这些年也不知怎么的,或许是年纪到了,才会恶化。

“应付他们?祖宗!你再不来今天可就真赶不上了啊,赶紧的,再给你十分钟。”挂了电话,带着不小的火气。

明楼笑笑,深深叹了口气,眉头锁紧,看着那座大厦,想着阿诚,喉头有些发紧。咬了咬牙,一脚油门把车开走。

他想,为什么阿诚不继续问下去呢?问自己为什么看着他走又跟他谈恋爱?问自己为什么情到深处却分了手?答案一直都只有那一个:因为喜欢。

 

3、

 

“我劝你还是尽早手术,拖下去不是办法。”苏医生摘了眼镜叹气:“喝汤药做理疗赶不上恶化的进度,手术是有些风险,但起码还是有痊愈的机会。瘤子放在脑袋瓜里面这么多年,你倒也真是心宽。”

明楼笑笑,从理疗床上起身:“十几年,身体里的什么东西都有了感情,突然摘了它,我反而不习惯。”

“嘴硬,你是不是害怕有风险?”苏医生抿嘴,收拾好器械:“一半一半的风险罢了,不做手术的话指不准什么时候脑子里那颗雷就炸了。年初你跟我说你今年头疼的厉害,视力也不大好了,我估计这瘤子比你上次检查时要大很多了。”

“您不说我心里也明白,只是,现在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掏出手机看了半晌:“我也犹豫要不要开刀。等明台回家吧,明台毕业接了公司我就去做手术。”

“你等他?大少爷,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他你脑袋里面有东西的事儿?”

“您不是也帮我瞒的好好的么?大姐还是不知道。”明楼笑着:“前些天还打我来着,我想着,要是她知道了,就再也不会打我了,她年岁也不小了,弟弟摊上这么个病,她得多难受啊。”

苏医生把衣服递给明楼,送他出门:“你打算手术也瞒着?”

“等明台回来我就说我出国度假,半年一年也不会有怀疑。好就好了,不好,就说我在外面定居了吧。”

“这借口真老套。”

“老套但是管用。”拎着公文包,笑了笑,离开了苏医生的诊室。

明楼顾虑的很多,但家庭方面并不是最主要的。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抉择做手术的那天晚上会遇到阿诚,阿诚老早就不再是心头的石头,只是还有一些不舍,一些牵绊。他希望阿诚早就拿得起放得下,自己是他的过客,那个存在他手机里的号码再也没有拨出的必要。

刚考了研明楼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大好了,那会儿就自己偷偷去做了检查。抱着可能会出大事儿的可能去的,没告诉家里,结果这个预备做的还真是正确。脑袋里长了个瘤子,先前几年医生说没大事儿,估计是不会继续长了,让它自己被吸收掉就没事儿了。然后,瘤子并没有如期被身体吸收,而是越长越大,压了视觉神经,脑袋也时常疼。而发现恶化的时候去做手术,成功率也只是一半一半了。切脑袋哪是小事儿,他也害怕,始终都没敢跟姐姐弟弟说,当初是连阿诚都没告诉,这些年只跟苏医生交谈这些。

“上头找我了?”

“没,给你打了卡,没人问。”阿诚听同事这么说才算安稳下心来。扭头挂上了工牌,才开始想明楼的事儿。

他出现的太突然,自己什么准备都没做。或许自己该再稳重些,该表现的再不屑一些。装作自己不爱他了,不在乎他了,他在自己心中毫无地位可言。自己过得很好,没有他的这些年自己一点也不空虚,不难过。

明楼……他,到底为什么离开自己……为什么……

事情过去很多年,即便过去很多年也没办法填平痕迹。阿诚和明楼太相似,他们都觉得时间会掩埋一切,包括感情,包括记忆,可偏偏能让自己淡忘的只有中间短短两年。一开始痛,缓过劲儿来还是痛,这个坎是过不去了,都明白是过不去了,只是会控制了而已。

过了晌午,饭没怎么吃,在公司楼下的露天咖啡厅翻手机。翻得烦躁,拨来拨去总是会看到明楼的号码,他的气味在身上还有残留,莫名脑子空掉,拨了过去。

“阿诚?吃午饭了么?”明楼摆摆手,让拿着合同的秘书出去,放下钢笔摘了眼镜,移步到窗前。脸上挂着笑容,今儿个像是有预感一样,总觉得阿诚还是会给自己打电话的。

“吃……还没。”本想撒个谎,可转念想想,自己跟明楼的关系向来都是坦诚的,没必要说谎。

“一起?”这句跟出去之后就后悔了,不该再跟他联系的。这个节骨眼,再联系干嘛?可想了想,再见见也好,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了,自己离开到底给没给他留下什么阴影。

“嗯,在哪儿?”

“来我这儿吧,你多少年没回来,有些老职工也惦念你呢。”明楼笑笑,突然眼前晃了黑影,瘫倒在地,再回过神却没怎么样。佯装什么都没发生,嘴角的微笑没撂下。

“好,我现在过去。”打心里到底还是想见明楼的,阿诚自己也清楚,自己不过是找个借口。可找到了借口,也还是自顾自的推脱责任。自己是想家了,想明家了,这跟明楼一丁点关系都没有。

车程不到半个小时,阿诚时隔十几年,再踏进那座大厦时,身份却变了。岁数大的认得他,低声点头叫声二少爷,年轻人不认识,问着老职工他是谁,为什么叫他二少爷。时间太久了,大家习惯认为明家只有两个少爷,中间的阿诚,谁也不记得。

“来了?”推开办公室,明楼桌上摆着早早定好的外卖,他笑着收起文件,起身关门带阿诚坐下。

“面条?”阿诚苦笑一声:“饶了我吧,我都快吃吐了。”

“先前你不是很喜欢么?”明楼打开盖子,热乎乎的手擀面冒着点点芝麻油的光亮,香的很。他分明记得先前阿诚爱吃的不得了。

“当穷学生的时候吃不起别的,也只能爱吃这个了。现在,差了些……”

“我再叫他们送别的来。”明楼起身要去拿电话,被阿诚拽住了:“别去了,这也挺好的。也有些日子没吃了,别折腾人了。”

明楼坐下,把碗筷摆好,面码给他拌上才递到他手里:“没迟到吧。”

“没,同事给打了卡。”阿诚看着明楼,以为他会跟自己多说些什么,可是他什么都没说。问了无关痛痒的话便又沉默了。

屋子里安静的很,吸面条的声音倒是响,半晌阿诚开了口:“你是一个人么?这些年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为什么?你身边的诱惑太多了不是么?”

“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人,所以一个人的状态更好。”明楼回答,继续低头吃面。这句话倒是有些激怒阿诚,他撂下碗筷,咬着后槽牙,眉头也皱紧了。

“所以理由呢?找不到更适合的却把我丢弃了,当初是为什么?没想过以后找不到更适合的了么?”

“那你当初离开明家的理由又是什么?你不是也同样丢弃过我,把我那些年付出的一切感情都抛到一边了么?”明楼莫名也激动起来,他从没想过在这个节骨眼跟阿诚发火,可到底这事儿也是卡在心里的刺,如今见了便问出来,得了答案起码心里痛快。

“因为我不想当你弟弟了!”阿诚眼眶通红,气得嘴唇发抖:“我不想姓明了,不想当你弟弟,不想当大少爷后面那个二少爷了。我从小对你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,我觉得自己恶心,觉得自己病态,所以不敢说,一路等到了大学,才能堂堂正正站在你旁边。所以呢?你是觉得我恶心了么?从没想过自己领了一个对自己有奇怪臆想的孩子回家对不对!”

明楼矢口无言,这个回答,他从未想过。阿诚是个敏感又要强的孩子,他向来都只认为当初他离开明家是关乎面子,关乎家人的情感交流,倒是从未想过真相是这样。他坦诚了,把这么不堪的现实都跟自己摊开说了,所以,该说实话么?轮到自己回答时,他却真的犹豫了:“阿诚……我,我只是想给你找个离开我的理由。”

“为什么要找离开你的理由?”

“因为我给不了你承诺和陪伴。”

“呵……”阿诚冷笑起身:“这种话是糊弄谁的?咱们分开也有好几年了,在一起也有几年,把我领回家更是有几年了。陪伴,我长这么大,认识最久的就是你,现在你竟然说理由是你给不了我陪伴?那你觉得陪伴是多久呢?十年,十五年,二十年?”

“我想要一生,可我给不了一生。”明楼仰头深叹一口气:“我有病了阿诚,考研那年我就有病了……我没理由拖住你,分开吧,分开好一点。”

 

 

4、

 

“心领了。”阿诚咬了咬后槽牙,想着这趟来的就不对。明楼变了,他变的不决绝,话说的棱磨两可,反而让自己更火大:“下午有工作, 走了。”

“阿诚……”解释了,自己解释了不是,可是他不信。他没有继续问下去,阿诚变了,他变得决绝,一句话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。他像极了读书时的自己,心里泛出了酸楚,没再说话留他。

明楼没能留他,也没有回答李秘书的问题:二少爷今天怎么回来了……

碗里的油花还泛着香气,面看上去不像第一眼那么好吃。明楼叹着气端起碗:“面坨了。”皱眉凑到窗户跟前儿,想点根烟,摸索着打火机从盒子里叼出一根烟。一念之间,还是把烟卷放下了,医生不让抽,自己也还想多活两年。

“阿诚……”皱起了眉头,不知道再怎么跟他开口。到底,是自己放不下他,原来冷漠的一方才更难受,这事儿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才搞明白,可太晚了不是么?

晚上回了家,才上了饭桌就头痛的厉害,捂着脑袋挪凳子准备上楼睡觉。这凳子蹭着地板‘吱’的一声,明镜动了火,咬着牙拍了一下桌子。

“连跟大姐吃饭都这么不耐烦么?”

“没,大姐,我……”明楼轻轻叹了口气,重新坐下,赔着笑脸:“今天公司那边太忙了,我实在是累了。”

明镜见弟弟嘴唇泛白也不忍心下重口,心里疼了一下也内疚的很。可嘴上却还是没能软和下来:“我们家的钱不够用么,要你这么拼命?去去去,快去躺好休息,我给苏医生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,你最近头痛的频,别出了事儿。”刚掏出手机就被明楼拦下。

“我晌午才从苏医生那儿回,没事儿没事儿……”端起碗,踏实坐好:“咱们好好把饭吃了吧,吃了饭我陪您看会儿电视再去睡。”他心里明白的很,姐姐不是真心怪他,只是身边没人寂寞的很。明台念大学去了,阿诚又那么早就离开家了,只有自己在身边,她哪里能不处处找自己的麻烦呢?无非是撒娇,却又拉不下脸来吧。

明镜抿嘴笑笑,心里是开心的。她也疼弟弟,可有时是真的觉得自己缺失家庭温暖,的确是想撒娇却拉不下脸,无奈也只得嘴毒一下,要求弟弟留在身边。端着饭碗吃了两口,还是放不下心,轻声问了句:“不疼了?”

“嗯,一阵阵的,现在不疼了。”明楼笑着答,心里却乱的很。想着想着,又叹了口气,叹完气却又不自觉的微笑起来。这表情变化让明镜看的云里雾里的,看着弟弟这副样子猛然想起来一件事。

“今天我去公司来着。”

“我怎么没见着你?”

“错开了,下午去的。”吃着饭聊家常,这是明镜盼望的生活,当然明楼也乐得陪姐姐开心。

“哦……去干吗了?”

“取个印章,哦对了,李秘书跟我说阿诚今天去公司看你了。怎么?这些年你们还有联系?我都不知道。”明镜笑笑,心里是盘算好了的。当初阿诚跟明楼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支持的,后来分开的原因是什么弟弟也一直没跟自己解释过,奇怪的是阿诚竟然一直没回来过。感情的事情很难说明白,她也就没多问,明楼也一直没跟自己讲过。

“这两天才联系上,先前他升职去酒吧庆祝,我们碰上了。”

“然后呢?他这些年还是一个人么?”

“谈过一个女朋友,后来分了。”明楼不大愿意提这些,心里清楚姐姐还是有意撮合的,可过去到底也是过去了,何况自己身体这个状态,哪里给得了什么承诺。

明镜的眼神再明显不过,她抿着嘴,放下碗筷,伸出手指戳了戳弟弟的肩头:“他单着,你也单着,现在他又乐意去公司找你,你说,你们俩……”

“大姐,我和阿诚都已经过去了,没可能了。你要是想他,我抽空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家看看。”明楼尴尬的笑笑,由始至终他都没想把相遇那天晚上两个人做了什么说出来。没可能绝对是骗人,现在这个局面,有一方心软,感情复燃就是绝对会发生的事情。阿诚惦念自己,自己惦念阿诚,当初分开也并不是因为感情出现什么问题。

“前些天你跟朋友去酒吧没回家就是遇到了阿诚是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去阿诚那儿睡了一夜?”

“……没。”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,想掩饰也没什么用,捂着脸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
“做了?”

“大姐……”

“做了没?”

“做了……”明楼背过头去,实在不想再跟姐姐研究这个问题:“吃饱了,我上楼休息了。”

“回来!臭小子,你是不是背着阿诚又找了一个!”

“我什么时候……”明楼站起身来,瞪圆了眼睛:“由始至终都只有阿诚一个,我什么时候又找了?”

“你把人家糟蹋了,还不想负责任,还不是又有了一个?”

“糟蹋?大姐,这都什么时代了,你情我愿的事儿,哪里有什么……再说了,你这词用的也太不恰当了!明明是阿诚主动的,要糟蹋也是我被糟蹋好吧!”

“阿诚~主动~”明镜挑挑眉,嘴角上扬道:“看来小家伙对你余情未了。”

这会儿才明白姐姐是用了一招激将法,叹了口气,也只得点点头:“大姐,我们不可能了,你别想了,再把阿诚带回家来也只是坑了他。”

“为什么?你不想要阿诚了?”

“啧……大姐!”明楼皱了眉,急躁起来:“这事儿没法解释,我们俩就这样了,阿诚现在也有个好前程,以后权当是朋友相处不是挺好的?”

明镜没说话,只觉得弟弟今天怪怪的,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把明台辍学的事情告诉他。

“哦,对了,大姐。这阵子,忙过了这段,我准备出国度假,赶紧把明台叫回来到公司实习。臭小子,大三了还没有公司收留他做实习,学分怎么修的?”念叨着上了楼,想着先前苏医生跟自己嘱咐的话,暗暗下了决心,这脑袋,是必须要开了。活着,就回来找阿诚,死了,就死了吧……

 

 

5、

 
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刚得知弟弟辍学的明楼很是失望,一时忘了控制,对姐姐喊了一句。

“怎么告诉你,那天你见了阿诚,心情很差……”

他摆摆手,示意明镜不要继续说下去了。咬了咬牙,想了半晌叹了口气:“也好,也该让他顶住我的工作了,让他回家吧,别偷偷摸摸的住在外面。明儿个就让他来公司上班,他能接下来我倒是能空出时间出去休个假。”

“你想通就好,其实明台没在外面住。这几天一直在家呢,怕你生气没敢出门,一直在自己房间待着。”

咬了咬牙,把火气压下去:“我今儿就带他去公司,臭小子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!”直奔上楼,踹开紧闭了好多天的明台的房间。

小少爷穿着一个四角内裤趴在床上看杂志,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了一跳。缓了半晌脸上的笑才僵掉:“大,大哥……”

“那个,明台啊,可不是大姐出卖的你!都怪你大哥太聪明了!”趁机溜走,把场地留给了兄弟二人。

“回来几天了?”

“三天……”

“大姐都告诉我了。”

“告诉你了你还问我!”明台乖乖坐好,从枕头底下掏出个T恤穿上,再把杂志塞进枕头下面。

“顶嘴?”明楼皱了皱眉:“为什么辍学?”

“不想读书了呗。”他抠着手指头,低头喃喃道。明楼只觉得他是在隐瞒什么,出于情分没再逼问,只是叹气。

半晌,他把弟弟拽下床:“走,跟我去公司。”

“今天?这么快!”明台挣扎着,想把裤子穿上。

“没时间了,不念书就快点学着做生意。你以为哪里有多少好时光留给你浪费?”明楼着急,是着急自己的身体状况。没时间了,留给家人的时间越发的少了。

“大哥偏心!”

“偏心?偏哪门子的心了?”

“大哥从来都不凶阿诚哥!”这句话着实击中了明楼的软肋。他有时会忘记,阿诚是自己养大的,明台把他当做兄长太是理所当然了。一连收养两个遗孤,自己也的确是差别待遇了些。

“你,你跟他不一样。大哥只是希望你能长些本事,能做一个守护好明家的男人。”

“阿诚哥呢?由你守护是吧?”明台摸得门儿清,事实上他也不想把阿诚拿出来说事儿。可到底自己辍学并不是为了做生意,起码不完全是为了做生意:“大哥,我不是成心给您添堵。要不这样,我换了衣服就去公司找你,立马过去,好不好?”

“算你有点儿良心。”甩开弟弟的手转头就要走。

“哥,我还有个问题。”

“嗯?”

“咱们的人事部经理是……”

“王天风,才挖来的。我大学同学,你小时候见过。”明楼回了一句:“对了,你问的正好。一开始你会在人事部从小职员做起,当然,你是明家的小少爷,我不会把你丢到正常职员的位置。王天风将会是你的老师,教会你在职场应对特殊情况的一切事宜,明白了么?”

“知道了,哥。”在明楼关门前,嘴角偷偷的上扬了一下下。兴奋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杂志,翻到刚刚看过的那一页,占了正版的论文,从标题到内容讲述的都是严肃的经济形势,只是撰稿者的名字有趣的很,正好也叫作:王天风

阿诚这几天一直有些晃神,总觉得身体里什么东西像是被抽走了,脑子和心都空的很。烦躁,失眠,甚至开始发狂的在房间里找之前试图焚毁的跟明楼的合影,他的笔记,他留给自己的一切东西。他请了假,尝试着用一切方式让自己快乐起来,可莫名,失恋第二年的感觉又重新袭来。那种呼吸都带着心脏疼的感觉,不懂为什么,为什么明楼会甩掉自己,会用那种恶心男人的借口来敷衍,可明明知道那是多么恶劣的事情,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自卑,自责。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,要是当初自己挽留些什么,或许两个人还会在一起。有着执念的到底是不是只有自己,他不清楚,只是难过的厉害,恍惚的厉害。

“干嘛?”王天风被叫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直奔老板的桌子里翻烟抽:“忙着呢,有屁快放。”

“啧,你知道我是雇主吧。”明楼挑挑眉,一副无奈状。

“嗯,所以我才倒出时间来听你放屁。”点了根烟,坐在明楼的位子上,晃悠晃悠的说话。

“我弟弟一会儿可能要来公司……”

“跟你不伦之恋的那个?”

“啧……”王天风跟明楼的确是非常要好的朋友,可有时候他也的确是有些讨厌。要说讨厌的地方,应该就是,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。

“不是阿诚,他早都不在明家了。我说的是明台,他上小学的时候你见过的。”明楼叹了口气,站在窗前:“臭小子辍学了,理由是什么也不知道。不过看他也没什么学习的天赋干脆也就让他回家照顾生意的好。你帮我带带他,我信得过你。”

“那个小肉球?”王天风笑着,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:“这是多少年了啊,小肉球都这么大了。”

“你要是能叫他名字我会更开心。总之,这些事就拜托你了……然后……你也知道,等明台接了公司,我就得手术了。”明楼脑袋里长瘤子的事儿王天风是知道的,俩人上大学的时候就很要好,一切秘密都是可以分享的。当然,这个事是个意外,碰巧在诊室看到了明楼的诊查单,然后,守了这个秘密很多年。

“喂?”话没说完,手机响了,扫到手机号码是阿诚的赶紧背过身去。

“大哥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想你了。”话有些哽咽,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,让明楼心疼到了骨肉了。

“你在哪儿?”

“在家……”

“我去找你,马上。”挂了电话,什么都没说,套上衣服揣了手机和车钥匙就走。

王天风刚要张嘴说话门就摔上了,硬是没搭上茬。叹了口气却又听到门响了,以为是明楼忘了拿东西,开门却见到个清爽的男孩儿。长得倒是好看,可身上穿的西服,怎么都觉得跟他的气质不搭,扫了一眼,然后瞪大眼睛退后一步:“小肉球!哦,不不不,明台!”

“亏您记得我啊,老师。”明台笑笑,抿着嘴双颊泛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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