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公馆轶事 十二 【楼诚/天台】
12、
阿诚这些时日跟姓梁的那位相处久了之后，发现一切都还是自己想简单了。即便自己和明楼都做了万全准备，可到了对应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吃力。例如，如今若不是自己手上还有梁处长的把柄，凭他的身份，竟然见不了梁处长的面儿。
自打王天风来了上海，明楼的心就没放下过。他是明台的老师，对明台举足轻重，可偏偏他又是个疯子。明楼的心悬着，阿诚的心更是悬着，他跟明楼不同，他提防着王天风，更提防着汪曼春。她的确是个傻女人，是个疯女人，可她由始至终都不会把目标放到明楼身上，即便心里在扭曲，她都不会做出让明楼出事的举动。如今阿诚跟明楼绑在一起，她虽然不会轻举妄动，可一个女人发起狠来，比男人毒辣百倍，她像个定时炸弹，只是明家的兄弟，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爆炸。
“阿诚哥，你说，老师来了上海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多待呢？”明台有事便会跟阿诚说，就如明楼有事跟阿诚说一般。只是，阿诚更多会跟明楼交流，而非小家伙。
“他自有原因。你好好等消息就好了。”阿诚没敢看明台的眼睛，他清楚王天风跟明楼交谈的内容。他们不想让明台知道的，他自是不会多说，只是这会儿，他开始心疼明台。心疼这个一股脑努力爱家爱国的青年。若不是在乱世，以明家的身份地位，明楼明台怎么会卷入这般的苦战。
“大哥不让你说？”
“知道就别问了。”他倒是没有骗明台，只是不再开口。明台在明楼的计划中，更在王天风的计划中，他是个重情义的人，怎么舍得让他知道。
倒不是老师和大哥在利用，而是为了信仰为了保家卫国必须舍弃些东西，他们没有停止一刻珍爱过明台，可该让他当做一个战士发挥作用的时候，他们作为上线必须做出筹划。而这些，年轻的明台或许还不太能理解。
明镜远去苏州，明台也不太回家。相互依偎的，最后还是剩下明楼和阿诚两个。如往常一般，明楼脱了大衣递给阿诚，阿诚也默默的把大衣搭在衣架上，替他松开领带，解开袖口。近来两人的心情都不大好，毕竟没有大动静才是最让人难以防备的，可这状态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。提着的心，就一直没放下，连一颦一笑都要过脑子思考半晌，阿诚瘦了一些，这让明楼更心疼。
“瘦了？”本是一个在看报一个在写书信，明楼却不经意的捏了捏阿诚的腰，发现上面没多少肉。
“没注意。”阿诚继续趴在床上写信，讲真的，这会儿他胖了瘦了自己可不在意，心思太重，吃不下饭太正常了。
“身体不好就没法战斗，你该知道的。”明楼叹了口气，合上报纸，侧卧在旁边看着他的脸：“明台现在好好的，我估计疯子要启动计划了。内容我完全不知道，现在明台的处境让我很担心啊。”
“我也很担心，不止明台，也担心你。万一那个疯子不择手段的把明台扯下去，你作为兄长，肯定是有连带责任的。你明面上的职位容不得这些，万一新政府起了疑，别说是你的职务，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。”阿诚皱了皱眉，停下笔：“由头到尾我都有些忌惮汪曼春，这些天我想着，万一哪天家里出了事，我就帮你们把枪口堵上，责任都让我一个人担就好。”
“瞎说什么呢！我明楼在一天，就不可能让你在我眼前出事。大局当前，我们做出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了，可，你总得记住，即便是殉国，是为了忠义，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。”他叹着气，轻轻抚摸着阿诚的头发。他能想起阿诚小时候的事情，想着俩人还天真烂漫的时候，如果自己傻一点多好，阿诚傻一点多好，傻人好啊，能力差，肩上的担子就轻一些。
一晚上，阿诚都没睡，他们房间的灯也一直开着。他哪有那么多书信写啊，只是心里的压迫感驱逐不掉，只能不停的找事情做，可真的找到了事情，却又投入不进去。他喊不了也哭不出，明家的男人，怎么可能轻易的被击败？说阿诚心思缜密，明楼怎么可能在他那个状态下入睡？他合着眼睛，怕阿诚担心，可也陪着他熬了整夜。像是有预感一般，第二天，他们得到了于曼丽郭骑云殉国的消息。想来疯子也有阵子没有消息了，怕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，可也真是个疯子……是亲信，是战友，是徒弟，他为了那正义的执念，也就真的下了手。
“大哥，怎么办，我现在心绪乱的厉害，我害怕，疯子下一步就是……”
“下一步就是明台？”明楼苦笑着摇头：“怎么慌成这样？明台第一天进军统，你不就该做好准备？他是战士，就必然要服从上级，就必须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。怎么，就别人家的男子死得，我的弟弟死不得！”他也是真动怒了，虽然是低声道出来，却也能感觉到语气的颤抖。拳头攥得紧紧的，满是无奈与挣扎。他是兄长，所以心疼弟弟，他是弟弟，所以保全大姐，可他是男人更是战士，他得为家为国舍弃一切，他是如此，阿诚也是如此。人，每多拥有一层身份，承担的便多一分，情绪自然也比他人多一分。这便是让明楼如此痛苦的根源，他有喜怒哀乐，所以他为他所珍惜却不得不舍弃的而感到悲伤。他为王天风痛心，更为弟弟痛心，此时此刻，哪个人不是在作斗争呢。
王天风在那头执行着他的计划，刻意被汪曼春抓住，刻意把密码本泄露。可，汪处长哪是简简单单的年轻女子？她要求王天风把明台引出来，当然，这要求也是计划之内，否则王天风也不会刻意把明台的身份暴露了。
“我答应你，可是汪处长，您能帮我解开一个难题么？”
“王处长直说好了。”汪曼春坐在桌后磨指甲，看着被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毒蜂，她觉得很得意。能力还是莫名的虐待心理，她都很满意，很骄傲。
“传闻，您跟明长官有暧昧。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，可总也是知道您乐意给他办事。若是说，您真的对明长官又男女之情，这样对待他弟弟，不觉得是对他一个重创么？何况，以他今时今日的职位，你抓了他弟弟，怎么能确保他还好端端的坐在原位呢？”这话，激怒了汪曼春，因为，这的确是实话。
“王处长，您最好别问的太多，知道的太多，容易负荷不下。”她咬了咬牙，冷笑着扬长而去。明楼？男女之情？在知道他跟阿诚关系的那天，自己就不再是个只会做白日梦的小女孩儿了。抓了他弟弟又如何？别说抓，杀了他弟弟又如何？能说明什么？自己不爱他么？怎么会，山穷水尽，自己都不会停止爱师哥一秒钟。可在山穷水尽之前，明楼只该属于自己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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